是夜睡得极沉,睡眠像滑溜溜的黑色膏体把我裹住长达7个小时。天亮了,考试开始了。按照小说的定律,此时我应当有如神助,结果大失所望,现实果然不同于小说。每道题中关键的那个词总是不认识。轮到选择题的时候,则是4个备选词有3个不认识,剩下的那个又肯定可以排除。Pussy想必不同,我心想。她总是对一切应付自如。考试结束后Pussy的表情印证了这一点。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说。 我们乘出租车7公里之远,在车上一言不发。我很少乘出租车,甚至有点晕车。下车后我被拉近一家咖啡馆坐下。咖啡馆位于一条东西向的小路上,两端都是丁字路口,看起来冷森森的。且那咖啡馆也是一身黑漆,一袭黑帘。沙发也是黑的,连服务员都穿黑围裙。咖啡馆小的可以,只有6对沙发的样子。除去我们只有一桌有客人,讨厌的是这六桌呈两排靠拢,而那个仅有的客人就坐在隔壁那排中间的那桌。无论坐在哪里看来我们都要小声说话才行。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确实不论在哪都必须小声说,否则笃定被捉去安定医院。 Pussy姐从自己初次手淫的经历讲起。令我吃惊的是她第一次自己用手是10岁,在此之前我还以为我是最早发现自己身体秘密的女孩子。接着讲到初恋男友。那是她高二的夏天(南方的此类故事大多发生在夏天),男孩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家里只有父亲,且父亲常常上夜班。两人曾经数次去男孩家那老旧的弄堂深处的房间亲昵,但是从最初的互相手淫到突破禁忌再到紧接着的分手,这种事一共只有几次。姐姐对男女之爱深感失望,觉得对方的手对方的唇对方的身体带来的快感远不如自己的手指所能做到的。再然后,她讲到大学分宿舍以后曾看到我手淫的次数和情形,弄得我脸烫的要命。她说昨天本来已经睡着了,突然听到我的一声轻喘。那声音直接穿透意识的云雾达到她脑中某个重要场所,轻轻弥漫开来,把她从睡梦中拉起。以前我手淫时她也曾从头到尾的看过,但从未听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喘。 说到这里为止,我还只是作娇羞状低头不语——虽然也不懂她所说的“惊心动魄的一喘”。但接下来她接连讲了两件事,几乎把我惊得站起身来。第一件就是她被主人发现,继而被说服成为测试员的事。说到这里她还给我展示了那张卡片。 “只要有一个人看过就会自动销毁,1小时内。没看清的话,你有1小时的时间重复浏览,记下时间、地址和路线,但是根本用不着。第一眼就记住了。” 第二件事更是彻头彻尾的难以置信。她说: “主人就在这里,我推荐她见见你。”说着站起身,小心地抚平裙上的皱褶,换到身后的沙发上去。我瞠目结舌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茶几旁。 “可以坐下么?”他说。我抬起头。朴实无华的声音,一尘不染的黑西服。镶嵌着方形银色袖袢的白衬衫整齐地从西服袖口探出几厘米。连我都能分辨的上等品质的微笑。 这儿没有能跟我并排坐的沙发。他在对面坐下,静静的观察了我一会儿,几次似乎欲言又止。最后他终于开口: “Pussy跟我说了你与众不同的地方。是真的么?”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此人。从小学过的礼仪啊社会常识啊统统派不上用场,一看他的眼睛就茫然无措。发脾气也不是,沉默也不是,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是这种程度的茫然无措。我尝试着设想,坐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个其他女孩,那么她会怎样应对这个男人?但是没有任何结果。最后我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与众不同。” 我的语气想必很怪。男子听罢,从怀里抽出传闻中的mp4。果然屏幕很大。噼啪按了一番之后,他把屏幕朝上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本来要呼出的一口气突然哽住,差点向后仰去。 屏幕上是一张我下身的裸替照片。双腿并拢,下面是绛紫色床单。耻丘略微隆起,令我自己无限怜爱的曲线一览无遗。我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口中干得犹如沙漠,后背一股凉气急速上升。我不记得我被拍过这样的照片。我可能有点发抖,并且眼泪几乎涌出。在我即将崩溃前的一瞬间,男子的右手覆盖在屏幕上。我下体的照片从我视线中暂时的消失了。但它印在我脑子里。我的柔软、温暖、美轮美奂的曲线,我的只有自己看得到的私人场所,我最深的秘密,就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手掌下。 “别慌!”他说。声音坚定而温柔,像一泓温泉。“别慌,仔细看,仔细思考。”别慌,仔细看,仔细思考。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重复?正想着,那手无声地撤开,照片再一次出现在我眼中。 不是我。那不是我。 这个念头像钢印一样砰然有声地烙在我脑海里。虽然和我很像,但那不是我。我何以只看到下半身就判断那是我的照片?那腿显然比我修长得多,何况我此生至今从没睡过绛紫色床单,一般人家里概不会买这种颜色的床单。我闭目再确认一次,把镜中自己的下体推入视野。若仔细分辨,紧紧合拢的缝隙的上端也比照片上的要低得多。确实不是我。 “你好像恢复意识了。对不起,吓着你了。”男子微笑道。的确,我恢复意识了,恢复到看到照片前茫然无措的状态。男子接过mp4插回怀里。这次我感觉到他的手指传来一阵烟草气息。男子喝了口柠檬水,也不再问我的感受,自顾自地演讲起来。 “先前Pussy跟我说起时我还不相信。既有这般与众不同之处,又具备测试员素质。今天一见,果然。那网址看过了没?” 我摇头。根本说不出话来。隐隐觉得应该大发雷霆,或者站起来就走,但偏偏做不到。 没看也就不用看了,我本以为你们姐妹俩头碰头地一起看过了呢。那上面无非是说,我们是一家做成人用品的公司,我们招收具备特殊素质的测试员,在我的安排和监督下进行测试。之所以需要测试,是因为我们的产品非同一般,就像测试员们一样。我们和街上那种所谓的成人用品不同。那些东西是给在性的方面根本没长大的人用的。我们供应给特殊的场所,特殊的群体。特殊的人。因此我们需要测试员提供测试的感受,以便确认产品是否真的有效。所谓有效,就是能够唤醒人身体里潜藏的自我意识。我说的你明白?” 没等我摇头,他就继续说下去。“性这东西一直被人们与传宗接代联系起来。其实这是两回事,性是独立的,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东西,精神力量,明白?和音乐、文学一样,有多少种音乐和文学的分类和流派,就有多少种性的区别和需求。我们提供的是针对占人类总数35%以上的潜藏自我意识性唤醒需求的服务。” 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语速不快也不慢,声调几乎没有变化,也没有身体语言。娓娓道来。至于35%什么的,也许他说的是53%也说不定。 “用更容易懂的话来讲,这部分人的特点是这样的:相比异性——或者说包括同性在内的性伴侣——他们更需要的是自己。跟异性上床或许也舒服快意,但是绝对没有自己来得那么山崩地裂畅快淋漓。我们干的就是这个——让你更山崩地裂,更畅快淋漓,用我们的产品。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这类人。他们年纪比较大,社会经历比较丰富,经历过七八个男人或女人。他们发现自己要的不是这个。于是我们就给他们所需要的。而测试员的任务就是帮我确认我们的产品真的有这种效果。”他顿了一会儿,“抛开这个不说,测试员这三个字就代表你可以山崩地裂畅快淋漓一次,远远超越你生平所遇。如何?” “如何”两个字,他并没有真的说出口,而是用那上等的微笑表达的。俄顷,他加上一句:“你对我大概没兴趣。我对女测试员也没兴趣。我这人从不说谎。不过——怎么说呢?你的身体也许真的与众不同,很想碰触一下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