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敲下这几个空荡荡的字,一个人大哭。这样脆弱绵软的情绪与今天无关,哭了的时候,周围冷清清地落下来,徒留泪滴和着樱花飞,你却不知道。痛到深处,我想起你的声音,你的手指如何缠绕我的手指,轻轻相触,告诉我:不要哭,我不离开你。
我的哭声越来越响,在夜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时。我需要一些句子来安慰,却于默读间使我凝望更远处你冷峻的背影。早上我原本开心地为你过一个阳光的生日,太阳那么好,我祈祷了一个春天。愿其他的日子阴霾,而这天必要阳光灿烂,如同你的笑。
果然就这么好,我带着相机在昨天的雨水里拍樱花,那些红樱花,白樱花。盛开与微闭,都恰恰好,满了我的心。花蕊深处,含梦入睡,我不忍打扰,如你在远方,我只能倾听呼吸,却拾不起一地碎花。便我情久久,又怎能穿过了深深静静的夜空,和我同赏一朵花的芬芳。站在花墙外,你能懂。我探着身子望望与樱花比肩的海棠,花期已过,青葱的叶子里隐着几朵淡粉的花儿,细碎冷静的美。我的心一点点安静。
近来一个人反来复去地听《最远最近》,沉沉睡去。离落的歌声,犹如从深井里汲上来的凉水,漫过、湿透,我的心。我无法用什么表达漫山遍野的心事,堆积又飘零,很重又很轻。一个人走田野,看花红梨白醉满山墙,瓦砾间长着生生不息的小草,我却脆弱如一只影子。
我整理五年时光里走过的文字,在年年的今天,散着光华。小时候,每个字都炽烈燃烧,把我的指纹清晰地印在你的掌纹,我们十指相扣,要的是那份微颤的,心痛,心醉。你给我梦幻,让我想往木屋,艾草,发白的石头,清亮的床单……然后唤醒我,让我看碗筷,黄米,日子深处飘过的炊烟。你说过,有一种**像一首歌,歌声向晚,总有停歇,就像我的哭声,渐渐地弱下来。我写这些字,和着樱花印,像个守家的妇人,看屋子里你曾看过的一切,往景浅浅浮上来,掩盖了我的忧伤。那些华丽已褪的文字,日久生香,你知我知。
文字怎么可以承载这么多。翻动时我才知道场景变换着,我们是大漠孤处的独舞者。我有樱花裙,你着桃花衫。四月,山水轻淡淡地绿着,迟一步我就错过了。打开篇章,飞出了云霞,沉下来樱瓣。你捡拾羽毛般的荚壳,片段般地发给我,凌晨或者黄昏,我回首张望,你在我们最爱的那个句首,等我。我说:走吧,前面有棵樱花树。白如雪,红如血,我们一起看。
我要说出我泪水横流的原因,你不要怪我。事情那么那么多,我不能坐下来为你在今天写下我要写的字,我哭,放声大哭。这个时候我渴望你在我身边。你听不到。注定要这样刻骨铭心的想念,这样恣意嚎啕地大哭,任樱花如雪,却不能救我。四月天朗,你生在今日。六年疏聚,我几曾眼泪滂沱。我等待着被一个声音,一个身影唤回到相亲相爱的庄园,种植我们精心挑选的樱花,眼看着一树树含苞,一树树开放。
我便存着多少绮丽想象,一个人也无法丰盈。四月樱花开,我等着你回来。收拢了樱花,我打理六年来特殊日子里的花梗。生日,节日,相聚时分,每一片文字都花团锦簇。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去,像熟悉的唇齿说出的暖暖的话,我看见了一只蝴蝶落在花枝上,你快要回来了。我一无所有。送你一棒樱花叶吧。
这个春天我并非这般地愁苦,雪未降,我一直在路上。你间断行走,穿行,目标单纯。我与你擦肩而过,回到各自地起点诉说衷肠,影子荡,春风扬。我看世界,不过一个男人伫立,我伸出手,你就拉住我,世界缩成两个人的心事,目光对视,幽怨尽失。你是那个能听见我低泣的人。我坐在落满樱花的草地上遥望岁月如梭。在无限的寂静中,我找到一株碧绿的长蔓青藤,枝枝节节地爬满那堵砖墙,褐色斑驳。
今天以外的日子,我的眼睛在别处。生花葳蕤,有着另样香甜。有时一个人望着你,和那些跃动的字儿,平复,归隐,像智者一样苍茫。天地花开,耀亮了桌子上颓废的纸笔。你在,我写不下去,你不在,我怕写下去。春色逼人。站在窗前冲着我微笑的你,恍若昨日。衣橱里的衣服换了又换,那件别着胸针的黑色休闲装,放在眼睛看得见的地方,我会安心。兰花样的胸针晶亮如新,可惜了碎花点缀的丝绸衬衣我已找寻不见。2002年,大约在春季,你就来了,我措手不及,苍惶相见。你说:这是我三十岁最浪漫的一次冲动。我不说话,把春的信息藏进一袭轻衣。一年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