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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女子之东邪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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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3 18:2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古旧城池,绿荫茂密。
秦淮河宛玉带缠绕,灯火流离。
秦淮河曾经风情万种,风光旖旎,昔时繁华只见于史籍和传说中,但是现在,尽日里,只是导游带着一群群游客,在桥上指指点点。

但是秦淮女子的名声在外,“秦淮八艳”在这里不只是传说。
西毒住在秦淮河西岸,是个浅淡的女子。其实不小心看了王家卫,想到自己善良了二十几岁,却过得并不快乐,可见得善良并不是唯一生存之道,所以她打算改名叫西毒,以此来培植体内少有的毒素,便于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游刃有余。

她这一套谬论自然招来东邪的嘲笑。东邪和西毒从小一起长大,住在秦淮河东岸,每天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太阳从一片白墙黑瓦后面升起来。每次看到那样橙红的太阳,她都可以没心没肺地忘记前一天所有的不快乐。这一点,西毒不是不钦佩的。

那一年名声大噪
东邪西毒读初中的时候在一个班。东邪是个妖精一样的人物,初中三年已经读遍金庸琼瑶乃至古龙梁羽生亦舒三毛……因为在作文里引用一句歌词:“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让老师大跌眼镜,然后她不动声色让全班最帅的那个男孩子成为了她的男友。

而西毒真正是个老实人物,每天勤勤恳恳率领全班大扫除,每门功课均衡发展向着三好学生迈进。西毒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像东邪一样轰轰烈烈,她总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自己的羽翼里睡觉。时光在她的羽翼外慢慢滑翔。

那一年,西毒还不是西毒,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中学生。而东邪,已经渐渐露出她妖精的本色了:她因单枪匹马从一群拿着刀的太保中抢回自己的钱包而名声大噪,离开的时候她对那个帅帅的太保头儿说:“有本事不要抢女人的东西!”
女人!十几岁的东邪已经开始称自己是女人了——不是不邪的。


那一年尘土飞扬
两年后的立春,河水解冻。
东邪西毒住的那条秦淮河上有一个渡口,叫做桃叶渡。
“野渡无人舟自横”,大抵就是描述这种渡口的。她们俩放了学就喜欢坐在这里聊天,破旧的小船无人问津,踩上去,空洞地回响。

黄昏时分,夕阳的颜色妖娆而魅惑,秦淮河水泛着幽幽的绿光。东邪和西毒坐在桃叶渡边的青石凳上,看一些破烂菜叶和酒瓶从眼前漂过。

沉默片刻,西毒老老实实地说:“我恋爱了。”眉宇之间妩媚低回。

东邪刚刚失恋,脸上没有桃花的色彩,灰暗颓废。她点了一支烟。

烟这个东西和酒不一样,它让人像个哲学家,思索,还是思索。东邪不知道,她一思索,上帝就发笑。她的手腕一抖,上面一截蜈蚣一样的疤痕,上帝笑不出来了。

东邪歪过头看西毒,西毒真是越来越美了:瀑布一样的黑发披洒着。再低头看着黑臭河水里自己的倒影,卷发靡丽,牛仔裤的破洞里露出玉一般的肌肤,在早春的暮色里,像一个秦淮河边的标志性女子。

她没有对西毒说什么,很多时候,她是个打掉了牙和血吞的女孩子。

她没有说,几天前,一个女孩子找上门来,告诉她,她的男朋友已经背叛了她。脚踩两条船的把丝毫不新鲜,东邪倚着门,痴笑。

转身,关门,已经有血慢慢从她的唇角淌出——恨是溢出来的。坦诚不过是荒漠里的海市蜃楼,纵然桃花摇曳,风姿绰约,依然经不起温柔手指轻推,尘土飞扬。

真象亦是幻象,何况爱情非实象?
而当时,西毒正与某人缱绻,眼神迷离,看不见前路荒凉。


那一年寒风凛冽
再三年。
西毒的男友与一个认识了两个月的女人走了。
西毒在大雨里追了他很久,而他没有回头。在纠缠中,西毒倒在地上,他的脚踩上了西毒的肩——

这一脚,泯灭了爱情里所有的虚幻的美丽。
是东邪,在倾盆的雨中,死死地抱住她,任她把眼泪涂抹在自己的肩头。
两个女人孤零零地瘫坐在地上,泥泞青春,榨出刻骨疼痛。

灰色街道,步步艳红。
第二天,西毒在自己的手臂上刺出一朵青莲,噤若寒蝉。

东邪推开房门,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孩子,面色惨白。东邪轻轻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指慢慢擦试她的眼泪,她的眼泪冰凉,冻僵东邪的手。

东邪说:“那样的人,就当他是你哎出来的血,离开你的身体,就不再是斧了。”

西毒的眼泪疲惫地闭上,她需要休息。

东邪知道,西毒不会成为真的西毒,她毒的只是她自己,积聚能量,把生命的残骸拧成毒液,一点点地渗透进自己的身体,这个毒,得由她一个人忍爱。她绝望地睁开眼晴,看着东邪,问:“为什么他会相信我有足够的坚强去生活,而那个女孩子就脆弱得需要他的照顾?”东邪把窗户推开,寒风凛冽,她冷冷地说:“因为他不再爱你,找一个理由而忆。”

东邪的残忍在于她对爱情本质的认识。


那一年全身而退
西毒前男友的婚礼,东邪不请自到。在一片动人风景里,一身黑衣的她风一般卷入,讶异目光中,走到一对新人面前,倒了一大杯白酒,一干而尽。

“这一杯,我敬你!”

随手又倒了一大杯,一抬手,泼了新郎满脸。“这一杯,告诉你,不爱没关系,但是,不要欺人太甚!”

众人哗然,拥挤上来,挡住东邪去路。

东邪冷笑,当年十几岁从如林砍刀中抢回自己的东西,现在,要从人群中为朋友抢一个公道。寒光一闪,她的手里握着一把藏刀,放血槽赫然抢眼,“我不是来打架,也不是来报仇,只是告诉你,以后,不要随便踢女人,哪怕分手了,也绝对不可以!”

一把藏刀,如同一颗避水珠,人潮中分出一条路。

东邪全身而退。

而对此,西毒全然不知。


那一年璀璨浮华
世界之交,人头攒动的上海街头。
东邪西毒隐没于人群中,都是一身黑衣。在那么多欣喜欢腾的面孔后,她们的脸微微地清冷。东邪的指间夹着烟,在人群里逆流而上。

她猛一回头,发现身边都是陌生的面孔,西毒不见了。

她在原地左右张望,而人潮从她的身边汹涌涌过。她突然发现,这样的一个场景,像是她的人生,爱过的人随时都会消失,连一片衣角都不会留下。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是西毒,天真的,拿着一罐牛奶:“刚才那家店有你最喜欢喝的牛奶,少抽点烟吧。”

东邪不动声色,喝完牛奶的最后一口时,天空绽开硕大无比的烟花,璀璨浮华,瞬间,仿佛在为灵魂施洗。

那一年,西毒在电脑公司做白领,东邪靠文字为生,用灵魂的疼痛换取一日三餐。

一起在桃叶渡聊天看星星的日子已经离去很远了。分别恋爱着,绝望着,麻木着,她们再也不是当看棱角分明的秦淮女子。


那一年醉生梦死
西毒再次恋爱,却依然是个被藏在暗处的女子,久不见阳光。因她的“毒”,让男人相信她是个程灵素一般的女子,既能使毒又能解毒,所以不大紧要;而那个空姐依赖他而存活,更需要呵护和照顾——西毒终究饶不过乾坤,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的依然是自己。

东邪虽是百毒不侵,但是总有弱点,于是,宿命里有一个聪明男子攻下城池,东邪溃不成军。

每一次绝望地交付爱情,换来一片灰色夜空,毫无创意。

“醉生梦死”,不过只是传说,那一坛酒,在推杯换盏之间,早已还俗。

夜凉如水,她拿起电话,想听西毒的声音,尽管隔河相望就能看见她印在窗户上的剪影。她听到那一声“喂”,竟说不出话来,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砸在桌子上。背叛是伤害,隐忍着背负,倔强地不肯喊疼。

西毒推开窗,握着电话听筒,看着她,良久。

相识的十几年时光,在秦淮河上倏然而过。原来,总是年光的记忆最为清澈单纯。那一处桃叶渡虽是名声在外,但终是无人再去,把祝福别在襟上的送别不再有,再明日,依然相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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