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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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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4 20: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母亲与我   文 / 默默了无  
  
——写给九泉之下的慈母  
  入夏后,山城的空气潮湿而呆滞,近几日又热浪滚滚,我们就像生活在一个闷罐子车里,无法随心所欲,让人沉重窒息。我躲在装有两台空调的室内,梳理着一些曾经温暖又令我疼痛的思绪。我想写点关于母亲的文字。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可我至今仍不敢拿文字去碰她,她是我心中一个永远的痛,一个永远难解的结!当我确信自己有严重的恋母倾向之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想摆脱她的那种毫无缘由的纠缠,可只要一合上眼,她就款款地来到了我的跟前,熟悉而又亲切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着一些很陌生古怪的事情,那种是是而非的缠绵和暧昧已然模糊了我们母子的情愫,直到她三周年忌日那天,我几乎动员了我所有的亲人,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告慰仪式,祈祷母亲的在天之灵安息,那天,我仿佛看到了母亲依依不舍地踏着一缕青烟飘去,我深深敬重爱戴的母亲真的就一去永不返了。现在,我的心情就在室内室外这种落差很大的气温里辗转踟躇,我想把与母亲有关的一些事情的零星碎片诉诸文字,收藏在红袖里。
 
  一、母亲的毛衣
  热浪在屋外击打着玻璃和墙壁,在凉爽舒适的空调屋里,我没有去想游过我童年的那片水域,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身体是怎样从冬天暖和壮实起来的。我想到了我穿过的第一件毛衣。
  那是我进中学的第一个冬天,晚饭后,母亲把我叫到跟前,双手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毛衣,说:平儿,天冷了,这件毛衣你试试。毛衣的胸腰处织着两圈极雅致的绿黄相间的图案,两臂及袖口处也有类似的花纹。圆领的右肩上有条两寸长的开口,开口处是由两对暗扣缝合的。
  大姑看到我穿的毛衣,冲着里屋叫:大姐,你怎么把那件毛衣给平儿了?母亲说天气冷了,平儿的棉袄也小了,搁着也是搁着。后来我才知道,这件毛衣是母亲出嫁时唯一一件像样的嫁衣,可打我记事以来就没见她穿过。我穿着母亲的这件毛衣在同学们惊羡的目光中读完了初中又读高中,高二时我的个头疯长,有时一低头佝背就赤溜溜地露出脊粱骨。正读初二的二弟时常以一种乞求的口吻向我央求:哥,毛衣给我穿吧?还不给我?母亲说:老二别急,等几天我卖了鸡蛋再买点毛线叫你表姐给你哥织一件大一点儿的,这件就归你了。也许是我和弟弟穿得太久,或者都不爱惜的缘故,到三弟只穿了一个冬天就穿不下去了,直吵着让母亲给她买件新的。大姑来串门碰见了,说你母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们,这件毛衣你妈只穿了一回,可给你们仨穿烂了,看你们将来有没有良心。
  婚后第一年,我和妻准备回老家过年,妻问给母亲捎点什么东西,我说,给母亲织件毛衣吧。妻买了两斤银灰色的全毛线,给母亲织了件厚厚的毛衣。母亲穿着儿女们第一次给她的毛衣别提有多高兴了,人前人后说个不停。
  母亲就在日子过得稍微舒坦一点的时候却因意外事故不幸辞世了。在整理遗物时,我惊奇地发现,母亲别的衣物很少可毛衣竟有上十件。大妹妹说,母亲在去世前的年把时间里,见到好的毛线就要买回织毛衣,我都给她织了五六件了。父亲满眼含泪对我们说,你们的母亲平生最喜欢穿毛衣了。我问二弟三弟,你们还记得我们穿的第一件毛衣吗?他们都说,记得!
  
  二、母亲的喊声
  二十一年过去了,我对师范时的试唱乐理课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弄虚作假蒙混过关至今仍耿耿于怀。我坚信我的嗓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我落地时有过“百日哭”,母亲给我声音的优秀遗传因子是勿庸置疑的,以后的事实也证明我的声带仍能唱出动听的歌声。
  我长大的时候也看着母亲从年轻慢慢变老,看着母亲清秀红润的脸颊被岁月的风霜勾刻出了道道的沧桑和慈祥,可她呼喊我嗔怪我甚至责骂我的声音却越来越好听。母亲音容逝去已有上十载了,可我只要一驻足一闭眼,母亲殷殷呼我唤我的声音就会把我的记忆弄醒。
  我一直以为,母亲的声音就是因为整天没完没了地呼喊我们而变得又高又尖又亮又柔的。住在临塆的外婆和大姨不止一回地责怪母亲:整天就听你在喊喊喊,伢们就这么不听话?
  我的童年是在水里泡大的,虽然我的老家并不是什么水乡泽国,只是房前屋后路旁浅塘稠密,一放暑假,那里就成了我们这些不谙人世被宠得只会玩儿的伢们的天堂。成群结队,一天又一天,乐此不疲。不管你会不会水,扑腾几下胆就大了。起先是在水面上比游速,接着就是比屏气扎猛子。
  夏天里,母亲不住地叮嘱我,要我看好二弟。二弟总是与我形影不离,像个尾巴似的跟着我,一起下水,一起上岸,一起扎猛子,一起狗刨,一起享受打败同伴的喜悦。那一天,也许二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几个小伙伴来一喊,就背着我走了。我正在写母亲布置的暑假作业,一点也没有察觉。听到屋外的嘈杂声我出门一看,只见奶奶正急中生智嘴对嘴地给昏死过去的二弟做人工呼吸,母亲呼天喊地的喊着二弟的名字,君儿——君儿——我的君儿啊!那喊声撕心揪肝的震彻肺腑,至今,只有母亲这次的喊声我不敢回想。也许二弟冥冥之中听到了母亲恸彻心扉的深情呼唤,也许是奶奶仅有的那点接生婆知识起了作用,二弟终于挣脱了死神的魔爪。那年二弟五岁半,我还不到九岁。
  可那时我们仍不醒事,都人长树大了,好像夏天不往水里钻就玩得没滋味似的。瞅着母亲一出工,就溜出去玩水。母亲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们,不管在哪里做事,都要站在高处望一望,大声喊:平儿——君儿——直到听到我们答应。中午和晚上我和二弟都要接受母亲的询问:你们打鼓球没有?我们怕挨骂挨打只好说没有。
  可我们这种欺上瞒下的鬼把戏还是被母亲识破了。我清楚地记得,就是我和二弟结束水上生活的那天,母亲从高处一直喊过来,只听见我们的答应声却怎么也不见我们的影儿,直到塘边,才发现了这两个口是心非死不悔改不争气的儿子。可我和二弟玩意正酣不想上岸。母亲就在塘堤上追着我们喊骂,我们仍无动于衷。无可奈何的母亲一下子摊坐在塘堤上,一会捶胸顿足一会又双手拍堤,疯了似的喊着哭着责骂着……我和二弟泱泱爬上岸来,跪在地上,接受了母亲最惨的一次“毒打”。
  我记得我就是这一天突然开始醒事的。

  三、母亲的誓言
  1978年麦收时节,一个陌生人来到我家门口,指着我家十一口人住的这间土坯房说是他家的,还煞有介事地掏出了一张黄不拉叽皱皱巴巴说是房契的东西。我们怎么也搞不懂,在这间土改就划给了我家的“翻身屋”里,祖母养育了父亲们五兄妹,母亲又养育了我们五姊妹,怎么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呢?后来才知道,那个陌生人是一个远走他乡的落泊地主的后裔。父亲在准备材料去上访陈情,母亲发了一通牢骚后说:住别人的房子心里总是不踏实,花钱买了吧!
  母亲七挪八借凑足了八百元钱,在证人和众多乡亲的面前,一把撕了那张几十年前的房契,还夸下了海口:我尹某人今天当着大伙的面赌个誓言,我一定要给这仨儿子一人盖一栋最好的房子,一人娶一房最俊最好的媳妇,一定要让我们张家扬眉吐气!那时的幺妹还拱在母亲的怀里吃奶,我们弟兄仨离成家立业也很遥远。母亲骨头再硬也只是一个勤劳朴实的农妇,除了没日没夜的勤扒苦做,除了一心一意想让我们把书读够,就只剩下房子儿媳妇这类触手难及空洞渺远的梦想了。
  为了兑现这个誓言,母亲的执着和坚忍不拔至今想来也让我动容。在我以后的记忆中母亲父亲们总在修房盖房换房,在无数次房子的辗转腾挪中,我们长大成人了。就在我参加工作来到这个离家近千里的小山城的那一年,母亲还没有忘记她的宏伟大业,那时二弟也参加了工作,我们一再明确表示我们用不着老家的房子,我们不要了。等到我春节回家的时候,老远就望到了我家旧屋藉上赫然鹤立的两栋钢精水泥新房。那房子的确很别致,方圆十几里的乡亲都慕名前来观赏和学习。本来想好了要说母亲你这房子白盖了我们不要,可看到母亲一脸的沧桑和疲惫我心疼得不知该说什么。“别为我们操心了,歇歇吧母亲,我们会安排自己的生活的。”可母亲一点也听不进去,指着屋旁的一块空地兴奋不已:等你三弟大些了就靠着你们盖在这里。
  遗憾的是,我们弟兄仨都没有留在这个连手扶拖拉机都开不进去的偏僻塆子,没有去住母亲含辛茹苦毕其一生心血给我们盖的房子。但我和二弟还是了却她的一点点心愿,在放有她为我们准备的流光溢彩雕龙画凤的架子床的洞房里,为我们举行了一个结婚典礼仪式。母亲去世后,守着空屋的祖母也搬到了镇上父亲的单元楼里了。虽然后来房子易主了,但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去看看,去房前屋后走走,去寻寻母亲辛勤劳碌的身影,去听听母亲遗落的串串足音,每每此刻,母亲的那个誓言就会在我的心坎上铮铮作响。
  我和二弟很小就被我母亲定了娃娃亲——她浑然不知这旧时代的陋习是多么的愚昧无知。在她的心里,就是生怕她的儿子们长大了打光棍,生怕别人把她相中的儿媳妇抢走了似的。只怕是我们一落地一知道我们的性别就开始盘算着她未来的儿媳妇了,我们一点点大的时候就到处对亲家。因为母亲的操持,我和二弟很小就有了“意中人”,异性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敬而远之,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师范,没有哪个女生不知道我是在家里定过亲的。我们弟兄仨的性别意识成熟得很晚,二十岁了才懵懵懂懂地对异性有了点异样的感觉。我是遂她所愿地娶了个“林妹妹”,可二弟对着母亲相中的“宝姐姐”连一纸退婚书都没有就另结同心了,母亲虽然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还是暗自神伤了好一阵,搞的亲戚都别扭了好几年。就在母亲又想为三弟如法炮制的时候,被懂事的我们坚决地制止了,不然又要酿下多少悲欢。
  母亲,虽然我们没有住您给的房子,没有都娶您找的儿媳妇,没有如您所愿地出人头地光大门楣,但我们都没有让您失望。您难以割舍的那个誓言早已用您的慈爱和您的生命为我们兑了现啊!
 
  四、母亲一生的情人
  我最早的记忆是从三岁开始的。我是怎样躺在母亲的怀里长到三岁的我茫然无知,在母亲的怀里吃奶撒欢的情景也只能从二弟三弟他们身上找点灵感,母亲说我们小时候都一样,喜欢嘴里含着这个手里霸着那个,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父亲长年累月不在家,三弟都好大了我们母子四个还挤在一张床上。三弟偎在母亲的怀里,我和二弟一人抱着母亲的一只脚睡在另一头,听母亲给不谙人世的我们讲七仙女下凡,讲白蛇娘娘,讲牛郎织女,直到我们睡着。劳累一天的母亲和我们在一起时总是很精神,夜里也总是很准时地喊我们小解,我们也很少着凉感冒什么的。尽管每晚我总是把母亲的腿和脚抱得紧紧的,可总是老做母亲离我而去的噩梦,好多次我在梦中把母亲哭醒。我抱着母亲的那只左腿和左脚长到了上十岁才因大妹妹的到来恋恋不舍地和二弟一起离开了母亲温暖的被窝。
  母亲生大妹妹时差点要了她的命。父亲拿着母亲的病危通知书把我带到了母亲的手术台前,医生们束手无策地在等县医院送来血浆,母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只盖着一块染满血渍的白布。父亲俯身贴着母亲的耳朵说,平儿我给你带来了。我看到母亲苍白如纸的脸上一丝温柔和幸福掠过,我紧咬嘴唇可忍不住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母亲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气息喊了我一声。难道母亲真的就这样要离我们而去了吗?我握着母亲的手放在胸口失声痛哭。也许是因为儿女殷殷的呼喊,也许是这个世上有太多的牵挂,也许此生我们母子情缘未了,母亲终于死里逃生。现在我还记得母亲从医院回来的样子。30岁的母亲虽然很虚弱,脸上却有些红润,声音更加柔和甜美,见到我们更是一脸的幸福和快慰。那是我记忆里最美的母亲啊!
  上初中以后我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其实母亲一直活得很苦的,父亲很少回家,但几乎每回都要吵架,他们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了一辈子。那年,父亲真的出事了。那天母亲穿了一身好看的衣服,揣着两百块私房钱,撇下弟弟妹妹拉着我的手要我跟她走,我们没走多远母亲就坐在路边抱着我伤心地痛哭,我知道了母亲心里的痛苦,从此我也莫名地开始痛恨父亲,尽管父亲对我一直疼爱有加,可我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原谅他。母亲最终是倚靠我们的牵挂才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在母亲如怀的荫庇里我很懂事地长大成人了 ,我成了她的骄傲和寄托 。母亲总说二弟太淘让她伤神,虽然手心手背都是母亲身上的肉,我觉得她对我总是格外的好。她叫我的时候总是柔柔的充满疼爱,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悄悄的轻言慢语,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总是亮亮的满脸笑意。我长大后也慢慢觉察到了母亲隐隐对我的依恋,什么你离得太远我老是牵挂,什么老了我就去十堰和你过呀。母亲每回得知我要回家的消息,明知我晚上才能到家,她却一大早就去车站等。当时我倒不觉得什么,儿女情长嘛,可在她离开我们的三年时间里,那种暗伏的深情突然醒来。每天晚上一合眼,她就款款地来到了我的床前,熟悉而又亲切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着一些很陌生古怪的事情,那种懵懵懂懂的缠绵和暧昧已然模糊了我们母子的情愫。我的感情遭到了潮水的袭击,我的灵魂遭到黑暗的啃噬。无数个梦里醒来,我确信,母亲是我这个世上唯一深爱的人,如果让我自主地选择一次婚姻,我宁愿娶母亲的那只左腿和左脚!母亲,我也知道,你的感情你的爱都倾注在了我们的身上,儿子就是你的寄托,就是你一生依恋的情人!
    
  母亲与我是个没完没了的话题,只要记忆存在,只要感情没有死去,随意呼出的一缕气息都会感到母亲的温馨,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母亲的身影。母亲,在这篇写给你的文章的最后,我想背首你教我的唐诗给你听:“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抚育我,疼爱我,直到生命最后一息,我却无以为报,“子欲养而亲不在”啊。谁说世上只有瓜连籽没有籽连瓜?那种连着血肉的爱让我温暖让我疼痛让我刻骨!
  
  2004/7/21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人世间最伟大的情感,莫过于母爱,人世间最真挚的母子之情,不正是一篇耐人寻味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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