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山 情如水

saintom

爱如山　情如水　　　文 / 韵石  


　　大山
　　我是早就知道洪水要来的。
　　气候转暖的时候，山上的冰雪融化成水，流到山下就成了山洪。我们村子里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遭遇一次山洪。
　　听村里面的老人说，今年的洪水就在这一两天会来，村民们已经停止了一切日常工作，做好了应对洪水的准备。
　　可我还是决定再上一次南山，我也知道这一行动将是很危险的，但我还是决定了要这么做。
　　前一次在南山砍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朵非常美丽的花儿。她孤独地生长在岩石间，但看上去却真的很美，美得就象绢儿那娇羞的脸。
　　原本打算当时就摘回来送给绢儿，可是想起就要到绢儿的生日了。如果在绢儿生日那天，把这么一朵美丽的花儿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而让绢儿开心，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心愿。
　　明天就是绢儿的生日了，我一定要在今天上一趟南山，把那朵花摘回来。
　　当我摘到那多花准备返回的时候，洪水来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洪水便淹到了山腰。南山和北山之间顿时出现了一条大河，浑浊的洪水荡起滔滔的巨浪。
　　绢儿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分了。这时候的我已经被饥饿、寒冷和孤寂拖得筋疲力尽了。
　　我没有想到绢儿会来，这让我惊喜；更没有想到他是坐阿江的船来的，这让我惊诧。
　　阿江向来对绢儿图谋不轨，所以我在惊诧之时更多的是担忧。
　　我用残存的气力支撑着疲惫的手，把那朵花递向绢儿。对她说：“生日快乐！”
　　一天的时间，这花已经因风雨失去了鲜艳夺目的色彩，但在我眼里它依然是那样美丽。我知道，在绢儿的眼里一定也是这样的，我已经看到了绢儿的脸上露出的笑容。
　　那笑容绽放在苍凉的黄昏下，绽放在凄冷的风雨中，展放在被雨水淋湿的长发间，和我手中那将要凋谢的小花映衬着，显得有点凄凉。但是，无论怎样凄凉，那毕竟是笑容，明显的笑容，因为我知道那笑容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绢儿用双手托起我的头，慢慢的靠近我，慢慢地亲吻着我手中的那朵小花，亲吻着我的面颊。又慢慢地将唇移到我的耳边，对我说了一件我早有预感但是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虽然是早有预感，但我依然感受到沉重的打击，沉重甚至超过了突如其来的洪水。如果说这两天在被洪水围困时，我还有一股精神力量在支撑着，那现在这一股精神力量也彻底地垮了。
　　我不怪绢儿，绢儿太单纯了，单纯到有点幼稚。我只恨阿江，这个乘人之危的家伙。而这个可恨的家伙现在居然就悠然自得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更恨自己，恨自己面对这一切竟然无能为力。
　　绢儿催促阿江快点把我抬上船，我拒绝了。这时候，拒绝是我唯一可以采取的表达方式。
　　绢儿真是太幼稚了，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救得我的生命。如果用尊严去换取生命，那么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在生命和尊严之间，我自然选择尊严。
　　绢儿
　　我对大山说：“洪水快来了，你就不要去了吧。”可他就是不听我的。
　　我说什么他向来都不听的。他有他自己的主张，这也是我喜欢他的一个原因。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定要在这洪水快来的时候冒着危险去南山，但是我相信：他坚持要去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走了，我一直怀着忐忑的心等着。
　　大约晌午的时候，我担心的事发生了。洪水来了，村民们一边用锣声传递讯息，一边赶着望北山的山腰上逃。我们已经在那里搭好了帐篷，备好了粮食，做好了度过洪水期的准备。
　　村民们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问我怎么还不走？我怎么能走呢？我还要等大山呀。他还在南山呢。大伙劝我：大山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还是自己先逃吧。可我一定要再等一会儿。
　　洪水漫过山脚，已经流进了村庄，几家地势比较低的房屋已经被淹了。我是被几个姐妹连拖带拽和她们一起逃上山腰的。
　　因为对洪水是早有准备的，我们搭帐篷的地方比较高，粮食和净水也准备的比较充足。在这里应该比较安心。可是我却吃不下，睡不着，因为大山还在南山啊。洪水一般要一个月左右才会退的，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带吃的东西，这一个月怎么过呀？
　　我就在不安中捱到了第二天，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去南山把大山接回来。可是凭我这弱小的身躯怎么能渡过洪水去南山呢？这时候我想到了阿江。
　　阿江是我们这里撑船技术最好的人，也是一个很热心的人。
　　我找到阿江的时候，他正忙着解救因为走得太迟被洪水围困的村民。看来也是一夜没休息了。
　　我原以为他会很干脆地答应帮忙，却没有想到他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我所知道的阿江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他总是愿意帮助别人，而且从来不要求什么回报。
　　我也知道阿江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大山，不能再接纳别人。
　　我犹豫了，这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要求。
　　可是只有阿江才能帮我到南山去寻找大山并把他接回来，要不然，我可能就永远不能再见到活着的大山了。
　　为了能救自己心爱的人，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呢？
　　我见到了大山，见到了瘫倒在泥泞中，脸色苍白的大山。见到了在洪水和泥泞中坚强地挺着的大山。我知道他能够坚持着，是因为他相信我一定会来救他的。
　　我抱着他，告诉他这一天多的时间内我是多么的担心他，多么的想他，为了救他，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我也告诉了他那件事，因为我爱大山，爱是需要坦诚的；我也知道大山爱我，他一定会理解我为他所做的一切。
　　大山却对我说：他不走了，叫我先走。我怎么会先走呢？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救他回去吗？如果他不回去，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阿江
　　作者还是安排我第三个出场了。我不希望这样。因为这样会让人联想起我是第三者。
　　我不是第三者，我是真心爱绢儿的。
　　我和绢儿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们一起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南面是一座山，北面也是一座山。我们的村子就在北山的山坡上。
　　绢儿和我相处得一直很好，相处得很好的意思就是：她对我很好，我也对她很好。绢儿会织布，送过我一条她亲手织的汗巾，这是我一生中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我也答应帮她去打鸟，去捉鱼。只要是我答应她的事情，我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到。
　　在我的心里，已经把绢儿当成我这一生唯一的爱。
　　可以说，如果没有大山，我和绢儿一定是很好的一对。可问题就在于村里不是仅仅只有阿江，还有大山。我是如此的爱着绢儿，而绢儿心中爱着的却是大山。
　　我们村子里经常闹洪水，于是我就学会了撑船，这样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帮助人们。今年的洪水来了，来的比往年有点快，所以有一些没有来的及逃里的人家被困在洪水里。他们爬到屋顶上、树上或漂浮的家具上等待救援。我就撑着船把他们一批一批的接到山腰。村里能够在洪水中撑船的只有我阿江一个人，所以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
　　这时候绢儿来找我，要我帮她去南山接大山。不知道是被醋意熏晕了头脑，还是爱意转化出了企图。总之我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我也没有想到绢儿在犹豫之后竟然答应了我。其实，就算她不答应我，我也会去救大山的。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把解救被洪水围困的人作为了天赋的职责。
　　他们已经抱在一起相互看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催他们快点走。
　　绢儿对我说：“大山不走，我也不走。我死也要和大山死在一起。你先走吧！”
　　我怎么会走呢，把他们丢弃这里自己走，对我来说是失职。再说，我答应了绢儿要把大山接回去，就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