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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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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7 07:19: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千金,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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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姑姑讲,母亲生我那天,护士抱着一个女孩儿说,恭喜了,是个千金。身为独自的父亲当时就阴下了脸,母亲也紧闭着眼不说话。只有爷爷高兴,爷爷小心翼翼地抱过我,连声说,丫头好,丫头知道心疼人。借护士吉言,爷爷当时就为我取了个名字,叫千金。
事实上,并没有如爷爷所愿,我能成为一个被家人娇惯的千金小姐。相反,我五岁的那年,父母离婚,母亲离开村子,父亲再婚,其实根本没有人愿意要我,可爷爷还是紧紧抱着我说,谁都不能带走我的千金,这便成全了父母的心愿。
毕竟是年幼,我哭哭啼啼喊着要妈妈,但是不过一周的时间,又开始四处跑着玩了。只是邻居家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们边跑边喊,潭千金没有娘。我追过去,哭着乞求,他们跟我玩吧!得到的回应只是更多的笑声。找我回家吃饭的爷爷抱起我,把我举到肩膀上,说,咱不求他们,以后爷爷跟你玩,玩举高高的游戏,他们没得玩。
这个游戏,爷爷一直陪我玩到八岁。
到了上学的年纪,爷爷卖了家里那头老母猪,给我买了书包和本子。我看看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拉着爷爷的衣服不肯进教室。爷爷急了,边推我边问,你是想在农村喂猪,还是想进城当大官?我抽泣着回答,相当大官。
爷爷答应我一直在外边等我,我才肯进去,爷爷在后边喊,千金,好好念书!我跪生生地应着,知道拉!
我在教室里听着老师讲课,新鲜好奇,很快就融入进去。等我下课以后,在操场看到几个人正围着爷爷,而爷爷正平躺在青石板上,紧闭着眼睛。我当时哇地一声哭了。老师,说,你爷爷是中暑了。这时爷爷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咋回来了?快念书去!
此后,我爷爷每天来送我上学,然后在那棵老槐书下,足足等四十分钟,我下了第一节课后,他才肯放心的走。那次中暑,爷爷说是因为他怕离开教室可以看到的地方,我会看不到他着急。爷爷就一直站在九月的阳光下,等着我。
一天放学回家后,我在家里看到了毫无印象的母亲。她穿着很鲜艳,涂着口红。
母亲招手叫我过去,蹲下来对我说,千金,我是妈妈。她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快叫妈妈。我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很漂亮的书包,高兴地喊了一声妈妈,就奔向桌子,拿着衣服在身上比量了又比量,转身问爷爷,好看不?爷爷点头,眼里有泪,艰难地说,你妈是来接你的,你,跟她走不?尽管这么说,可语气里分明带着一种挽留与恳求。
我面对母亲所说的,进城,读最好的学校,穿最漂亮的衣服,那无一不是对我的诱惑。我坚定地点头,问,那爷爷去吗?爷爷暗淡下去的眼神立刻亮了一下。爷爷不去!母亲在一边回答。我噘了噘嘴,本想说爷爷不去我也不去,可想了想,我还是说了句:爷爷,我会常来看你的!
我被母亲拉着手,走出很远,才想起回头看看爷爷,见到我回头,爷爷又蹒跚着追赶过来,我挣脱母亲的手,向爷爷跑去,扑进爷爷的怀里,号啕大哭。爷爷抱着我,身子一颤一颤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我的头发上,他说,千金,好好念书。
                      2
我被母亲接进了城,向一个陌生的男人叫爸爸。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城市距离村子有多远,每天都吵着要回去看爷爷,都被母亲拒绝了。
我进入城里学校的第一天,我拉着母亲,象当年要求爷爷那样求她,在门外等我。母亲答应下来,可我急急地盼望到下课,却根本不见母亲的身影。
那一刻,我极度害怕。感觉象被抛弃在一片无边的荒漠,那里没有一点我所熟悉的景象。我想念爷爷,想念爷爷,想念爷爷每天在老槐书等我,甚至想念爷爷掌心的老茧,拉着我的手时,沙沙的疼。我决定回到爷爷身边,当时我就离开了学校。
我记得,进城的时候,做了一辆很大的汽车,我想只要我能够找到那辆很大的汽车,它就可以带我找到爷爷。我带着那个幼稚的信念,走了很远的路,走累了,看看周围的环境,更加陌生。我坐在马路边,无助地喊着爷爷爷爷,放声大哭。
母亲找到我时,并没有因着急而哭泣,她当着警察的面训诉我,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那么喜欢跟农民生活在一起,就回去。省下我的钱,我干什么不好!我当时竟然没有哭,咬着牙与她对峙,我不会再花你的钱,你把我送回爷爷家里。
那次事后,我狠狠地病了一场,在高烧中念叨着爷爷,想吃爷爷做的面条,和带着大枣的馍馍。病好后,我拒绝上学,甚至拒绝吃饭,母亲无奈,最终把我送回去。
母亲只把我送到村口,我欢天喜地地蹦起来,倔强地说,我认识路,不要你送。然后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回了家。爷爷正蹲在地上编草筐,我捂着嘴轻手轻脚地站在他身后,大喊一声,爷爷,千金回来拉。爷爷身子一僵,立刻站起来,一把拉我入怀,伸出手在我身上打了几巴掌。
我嬉笑着,爷爷停下手,扶着我缓缓蹲在地上,捂住脸,象个孩子一样,失声痛苦起来,我说,爷爷,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把你扔下不管了。
爷爷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又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我已经懂得心疼,摸着爷爷的脸,非常非常心疼。可爷爷说他的千金回来了,他啥都不怕了,死了也心甘。我捂住爷爷的嘴,本想笑的,却生生地落下了泪。
我在爷爷的枕下发现了我小时侯的衣服,用过的本子,和一截铅笔头。本子的背面满是用铅笔画的道道,爷爷冲着我嘿嘿笑着说,你走一天,爷爷就在纸上画一笔,走十天,就画十笔。想你的时候啊,就看看你小时侯的衣服……
                          3
准备中考的那年,爷爷每天晚上早坐我身后,一边看着我读书,一边给我扇扇子,总是要陪着我到深夜,我睡下,他依旧不肯睡,说要为我打蚊子。
那天放假,我醒来后,发现爷爷把饭菜做好了放在锅里,可他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吃过饭,开始复习,直到中午,爷爷还是没有回来。我有些着急,爷爷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
我到爷爷可能去的地方找他,却到处都没有找到。后来,看到王大婶焦急地向河岸那边跑,说那边有人捞鱼溺水了。我头嗡的一声,前一天晚上爷爷刚对我说起,别人家准备考试的孩子都吃鱼,听说是能补脑,赶明儿,爷爷也给你炖上两条。
我疯了一样奔向河床。溺水的人是邻村的,已经被救起来,我几乎瘫坐在地上,这时,我看到人群里的爷爷,正拎着两条鱼。我只觉得火气上涌,拨开人群,冲过去大声对爷爷喊,谁让你跑这捞鱼的,你不要命了,你看看就数你岁数大。
爷爷咧着嘴笑,举起他的“战果”给我看,兴奋的说。千金,看这鱼,多新鲜,吃了准补脑。我看着爷爷赤着脚背上都是水里刮的血道,小腿上满是泥浆,即心疼又气愤,再没有人比我清楚,他的老寒腿有多么的严重。我啪的把他手里的鱼打落在地上,带着哭腔嚷,要出意外怎么办?
乡亲们听到我吵爷爷。七嘴八舌地说,这丫头咋这么不懂事,你爷豁出老命为你捞鱼,你还骂他……
爷爷拣起鱼,脸上堆着笑,我孙女这是心疼我哩,你们不懂。
三年后,我顺利考上了大学,而母亲也断了给我抚养费。爷爷逢人遍说,听说了吧,我家千金考上了大学,将来就留在城里当大官。我也能跟着享福喽!那气势,象我中了状元,光了宗耀了祖。
而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三年的学费对爷爷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爷爷再次隔着篱笆墙向邻居显摆孙女的出息时,我不耐烦地拉着他的袖子,冲进屋里,嘭地关上门,狠狠地指责,你就知道享福享福,没有钱,我这书拿啥读,我干脆在家喂猪算了!
发泄完,我坐在一边哭了起来。爷爷在我身边坐下来,抽了一支旱烟,出去了。爷爷回来时,故作轻松地笑,千金,别着急,爷爷有的是法子,你看,刚才爷爷去求你爸了,他说先给你拿些钱。爷爷点了点我的脑门,说,你这丫头,以后不准说喂猪那么没出息的话。
爷爷一个“求”字,让我心酸,父亲再娶后又生了个女儿,只来过两次的继母说把孩子送到爷爷这来养,被爷爷一口回绝了。他说这辈子,只养他的千金。
因为这件事,父亲和爷爷闹僵了,再也没来过。而爷爷对他,也只字不提。如今,倔强了一生的爷爷竟然为了我,放下面子去求自己的儿子。
从此,年迈的爷爷在家里把鸭蛋腌制好,连同那些手编草筐一起,背到悬城去卖。我的三年大学,是爷爷用鸭蛋、草筐和年迈的汗水,为我铺下的。
大学毕业,我虽然并未如爷爷心愿,当上什么大官,可爷爷已经知足,夸张地告诉别人,我家千金坐的办公室比家里的院子还大,写字都不用笔了。我几次     要把爷爷接过来,他都不同意,说等你成家了,爷爷一准跟你去。
我真的成家后,爷爷依旧不同意,说,等你生了娃儿,爷爷去帮你带。
有了儿子以后,爷爷已经没有了力气。而终于被我接进了城以后,却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老年的各种综合症,让他失去了自理能力以及大部分记忆。
在这些真正老掉的岁月里,他常常口齿不清地重复一句话,千金,好好念书!每每说这句话时,爷爷浑浊的眼睛里,会忽然闪动烁烁的光芒。

发表于 2007-9-2 23:54:37 | 显示全部楼层

Re:千金,好好读书

感动了!!
发表于 2007-9-7 01:50:55 | 显示全部楼层

Re:千金,好好读书

人为什么啊
发表于 2007-9-7 02:28:16 | 显示全部楼层

Re:千金,好好读书

读书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啊!
发表于 2007-9-7 13: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Re:千金,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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