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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aintom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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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我“呵呵”笑道:“生意上门,你随便派一个人去走一遭,就可以收钱,何乐
而不为﹖”

    小郭道:“可是这件事十分古怪,你想,杨先生为什么要查这件案子﹖”

    我知道小郭这样问,一定是杨立群未曾向他说过自己的梦,所以小郭也觉得莫
名其妙。我想了一想,道:“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小郭感到很失望,因为的的反应很冷谈。他又讲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我在
放下电话之后,呆了半响,心中想,杨立群原来真是这样认真。

    他如果是这样认真,我倒有必要去见一见他。但是我立时又想到,如果他这样
认真的话,我去看他,他向我逼问另一个人是谁时,我也不易应付,所以还是不要
多找麻烦的好。

    我既然决定不再替自己找麻烦,自然也将这件事搁过一边,只是略对白素提了
提就算了。

    自接到小郭的电话之后,又过了大半年。那天早上,我正准备出去,才到门口,
门铃就响了起来,我顺手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著一个陌生人。我问道:“请问找
谁﹖”

    那“陌生人”却立时开口,道:“卫先生,是我,我是杨立群。”

    他这样一说,我真吓了一大跳。本来,我认人的本领是极其高超的,可是要不
是他说自己是杨立群,我真的认不出他来。

    他变得又黑、又瘦,满面倦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来像是生意失败,流
落街头已有好几个月之久一样。我忙道:“啊,是你,你──”

    杨立群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变了么﹖最近半年来,我完全改变了生活,
那地方的日子真不好过,生活程度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十分好奇道:“你到哪里去了﹖刚果﹖”

    杨立群道:“当然不是。我在一个叫”多义沟“的小地方,今天才回来,没回
家,就来看你。”

    我一面让他进去,一面道:“多义沟﹖那是什么鬼地方﹖我没听说过﹗”

    杨立群道:“多义沟是一个镇,一个小镇,离台儿庄大约有六十公里,在台儿
庄以西。”

    我一听到“台儿庄”三字,几乎直跳了起来,盯著杨立群。杨立群看我盯著他,
又出现了那种近乎狡猾的笑容来。我不禁叫道:“你去了﹖真的去了﹖”

    杨立群道:“是的,我早说过,我极认真。”

    我无意义地挥著手,道:“你找到了﹖”

    杨立群的神情更狡狯,狡狯中,还带著一份异样的洋洋自得的神态。不必等他
回答,我已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道:“你真的找到了﹗那……油坊……
居然还在﹖”

    杨立群道:“是,在落后地区,就是有这个好处,几十年的时间,外面世界天
翻地覆,日新月异,可是落后闭塞的地方,几十年全是一样的,我先给你看这些照
片,再向你讲经过﹗”

    这时,我们已经进了客厅,一起坐了下来,我这才注意他的手中,提者一双扁
平的公文包,取出一只纸袋来。然后,打开纸袋,抽出了十来张照片来。

    照片是黑白照片,放得相当大,但是放大的黑房技术十分差。不过,也足可以
看清楚照片上的形象。那是一条小路,小路两旁,全是白杨树,白杨树都十分粗大,
比杨立群叙述他梦境时所形容的大得多。

    我一面看著照片的小径,杨立群伸手,指著照片上的小径,道:“我的梦一开
始,就是走在这样的小径上。虽然事情隔了很多年,两旁的白杨树粗大了不少,但
是我一看到这条小径,就立时可以肯定,那是你我梦中小径,因为我得这条小径,
实在太熟悉了﹗你看,这里有一块大石,一半埋在土中,一半露再外面,这是我在
梦中见过千百次的情形﹗”

    他一面说,一面又伸手在路边的一个凸出点上,指了一指。的确,是有一块大
石,埋在路边。

    杨立群道:“当时我的心情,真是兴奋到了极点。”

    我不禁苦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是如何找到这条小径的,这简直是不可
能的事。”

    杨立群道:“经过其实也不十分曲折,我先委托了一间私家侦探社,叫他们派
人过去查,可是那私家侦探社,号称是全亚洲最好的,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什么也
查不出来,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马了。”我听任他这样批评小郭的侦探社,心里只觉
得好笑,心想要是小郭在的话,就一定会和他打架。

    杨立群又道:“我记得你说过,事情发生的地方,可能是山东南部和江苏交界
之处。

    我从来也没有到过那个地方,但是为了要弄清楚我梦境中遭遇的一切是不是真
的曾经发生过,所以还是不顾一切地去了。“

    我“嗯”地一声,道:“真是勇气可嘉。”

    杨立群道:“不是勇气,是决心。我决心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尽我力量做成
功。

    我是参加了一个贸易谈判代表团进去的。你知道,那种闭塞社会之中,如果不
是有特权的话,根本不能做任何事的。“

    我佩服他有办法,只是点著头,示意他继续向下讲去。杨立群又道:“在我到
达后,和他们的负责人表示,我要到山东省南部和江苏省北部一行。他们问我的目
的是什么。我说,我的纺织厂,需要大量的高级原棉,那一带,正是华东出产棉花
最多的地方,我想去看一下,而且还可以向他们提供先进的棉花种植法,和改进棉
花品种的外国经验。”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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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群真可以说是深谋远虑到了极点。我嘲笑他道:“你为什么不对他们的负
责人说:你是要找前生的经历﹖”

    杨立群自然听得出我是在开他的开玩笑,瞪了我一眼,说道:“扯蛋﹗”

    我听得他那样说,不禁苦笑。“扯蛋”正是那一带的方言,意思就是胡说八道。
我没有再说什么。杨立群续道:“于是他们替我安排行程,派了人和我一起去。和
我一起去的那人是临城县人,也供给我车子。我们从徐州起一直在附近一带兜著卷
子,我装成要深入了解,有时候,往往弃车步行,一走就是一天,那一段时间,真
是辛苦极了。”

    杨立群在商业社会中,是一个极成功的人物,平日生活虽然不至于穷奢极侈,
但总也极其养尊处优,而他竟然肯到穷乡僻壤去过这样的日子,由此可知,弄清楚
他梦境中的事,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

    一想到这一点,我对他不禁起了几分敬意,态度也改变了许多,道:“是,那
当然辛苦。”

    杨立群听出了我语意中对他的尊敬,显得很高兴,道:“尤其是当我长途跋涉
之际,根本一点把握也没有,心中茫茫。我对带路的那个姓孙的人说,要找一条两
旁有白杨树的小路。他说在这一带,到处是白杨树。我说要找一座贞节片坊。他更
笑了起来,说贞节牌坊更多得不得了。”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道:“我真没想到中国有那么多从二十岁起就开始
守寡的女人。真可怜,为了一座牌坊,她们那几十年,不知道是怎么捱过来的。”

    我听他忽然对女人的守寡问题大发议论,忙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将问题
岔开去。杨立群忙又道:“我又说,要找一座牌坊,榨油的作坊,姓孙的说油坊也
到处都有。一直到有一天,经过一个叫多义沟的小镇,那小镇的街道,是用石板铺
起来的,简直就像是拍电影的布景一样,两旁有点房屋店铺。这样的小镇,在这些
日子来,我经过了许多。我们乘坐的车子,是一辆吉普车,在小镇的街道上驶过之
际,引来了不少孩童,跟在后面。一进入这个小镇,我心中已经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事情又十分凑巧──”

    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眼中闪耀著十分兴奋的光芒,道:“车子在大街中
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有一辆用马拉的大板车,装满了一只只开头十分奇特的竹篓子。
竹篓子里面,好像是一种相当粗糙的瓦罐子。其中有一只,想是从车上滚了下来,
打碎了,瓦罐中装的油,全部漏了出来,许多人正用一切可以顺手拿到的东西,在
将漏在地上的油盛起来。一个女人,甚至当街脱下她的上衣,用那件破衣服,去浸
在油里,好让衣服将油吸起来带回去。”

    杨立群讲得十分生动。这种情景,如果不是他真有这样的经历,当然是不能凭
空想出来的。

    我本来想给他讲一讲中国北方乡村中的农民,是如何珍惜食油的例子,但是我
又急于想听他讲下去,所以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杨立群继续道:“车子驶不过去,我只好落车。我一眼看到前面板车上,用红
漆漆著‘第三生产大队油坊’的字样。我就向驾车的那个人道:“你是油坊的﹖”
那人急得脸红耳赤,正不知道怎么才好,当然是因为他弄了一罐油的缘故。一听
得我问,没好气地道:“不是油坊的,难道是别的地方的﹖”姓孙的忙过来大声叱
喝道:“这位是国家贵宾,你怎么这样无礼﹖”

    杨立群详细讲述经过,我并没有阻止他。杨立群拿起茶来,喝了一大口,又道
:“赶车的被姓孙的一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笑了一下,道:“当地的土话,你倒学了不少回来。打哆嗦,多久没听到这
样的话了。”

    杨立群笑了一下,道:“真奇怪,我一到那地方,对于当地的土话,领悟能力
提高,一听就明白。而且,学著讲,也很容易上口。就是凭这一点,才使我更相信
我的前生是在这一带生活的,所以才有信念一直找下去,要找到为止。”

    我没有向他讲,当日在简去的医务所中,他神情诡异地双手抱著蜷缩在地上时,
所讲的几乎全是那地方的土语。

    杨立群又道:“那赶车的神态立时变得恭敬道:”是,是油坊来的。“我问他
:”油坊在哪里﹖“本来,我已经看过了超过十多个油坊,没有一个是我梦境中的。
这时,我这样问,心里想,不过多看一座油坊而已,不存著什么大希望。谁知那赶
车的道:”不远,不过七八里地,过了贞节牌坊就是。“我一听得他这样说,心头
已经狂跳了起来,一时之间,几乎窒息过去。”

    “而当我缓过气来时,我自己也不知道何以忽然会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
句话,甚至是完全未经过我的大脑的,全然是自然而然,从我的口中滑出来的。我
道:”就是秦寡妇的那座贞节牌坊﹖“那赶车的也不觉得意外,连声道:”是﹗是
﹗“那姓孙的可能本身的职业比较特殊,立时神情变得极其惊觉和讶异,毫不客气
地瞪著我,道:”杨先生,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在那地方,稍为讲错半句话,虽然我是贵宾的身份,一样会有极大
的麻烦。可是我又实在无法解释我何以会知道的。我甚至无法解释我何以会这样讲。
我只好含含糊糊地道:”随便猜猜,就猜中了。“当然我这样的解释,不能令姓孙
的满意,刹那之间,在他的脸上,现出了一股十分狰狞的神情来。

    我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但是却大专对他道:“孙先生,我想去看看那座油
坊﹗”

    姓孙的来到我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杨先生,我想请问你,你一路来,
棉田经过不少,你没有兴趣,对油坊那么有兴趣,究竟你有什么目的﹖”

    “姓孙的诘询,已经算是相当严厉的了。幸而我的反应快,已经迅速想好了答
案。

    我立即道:“孙先生,这是一个秘密,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一听说是秘密,
姓孙的神情更加紧张。我立时又道:“这一带盛产棉花,棉籽可以提炼出品质很好
的油来,而你们的食油正十分缺乏。我一直在留意油坊,是想发现当地居民是不是
早已有传统的自棉籽提炼食油的做法。现在我发现没有,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这
种可供利用的资源,不应该浪费,本来我想回去之后,再向你们上级提出的。现在
你既然问起,我也只好先说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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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番编出来的话居然有了用处,姓孙的连连点头,道:“是,你说得对。
中国民间也有利用棉籽榨油的,不过棉籽油有一种十分难闻的气味,所以不很受民
间的欢迎﹗”

    我忙道:“有一种化学剂,可以辟除这种难闻的气味﹗”

    姓孙的听了十分高兴,我们弃车步行,向前走,一面走,一面我想出种种的话,
来消除姓孙的对我的疑心。等到我看到了那条小径时,我却实在忍不住了,心中狂
跳,不知道多辛苦,才能遏止狂呼大叫的冲动。姓孙的观察力很敏锐,他看到我呼
吸急促,道:“杨先生,你对这里的地形,好象很熟,刚才一直是你在带路,有好
几条叉路,你在叉路之前连停都不停,就选择了该走的路,你真的以前到过这里﹖”

    “这时候,我心头的激动、兴奋,真是难以形容。姓孙的话,我也没有十分听
进去,但的确,我在经过叉路口时,连想也不想,就继续向前走,这里是我十分熟
悉的地方一样﹗而到了这条两边全是白杨树的小径之后,我绝对可以肯定,我到过
这里,不是在梦里到过,是真正到过这里﹗”

    杨立群一口气讲到这里,才大口喝水,喘著气,向我望过来。

    我也被他的叙述,带到了一个极其奇异的境界之中。我想了一想,道:“既然
你是在梦中见过这条小径许多次,你对之感到熟悉,也不足为奇。”

    杨立群急急地道:“不是,不是,不单是熟悉。那情形,就像是我回到了自己
长大的地方一样,太熟悉了。有许多事,是在梦中未曾出现过的,都一下子涌了出
来,杂乱无章,但是都和眼前的环境有关。我向前奔过去,奔到了刚才我指给你看
的那块石头旁,我停了下来,我就立时想到,就在那块石头之后,我第一次触摸她
的胸脯,这是我第一次抚摸一个女人的胸脯﹗”

    杨立群越讲越激动,我忙道:“等一等,你使用”我“这个字眼,好象不怎么
对。”

    杨立群瞪著我,像是并不以为那有什么不对,过了半晌,他才道:“不对﹖哦,
是的,我不应该说”我“,应该说是小展。”

    我道:“对,这样,才比较理智一些。你要紧紧记得,你是你,小展是小展。”

    杨立群苦笑了一下,道:“可是我在那时,却完全无法分得清楚。小展的经历,
完全进入了我的脑子,我感到我就是小展。”

    我再努力要使他和小展分开来,我道:“当时的情景或者会令你迷惑,但至少
现在,你应该清醒。”

    杨立群低下头去好一会儿。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竭力要将他和小展分开的
原因。所以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道:“你只不过听我说了一个开始,等听完之
后,你再下结论好不好﹖”

    我只好答应他,因为的确,他只不过说了一个开始。

    杨立群又道:“这真是奇妙已极的一种感觉。当我在那条小径中奔著的时候,
我象是回到自己童年时惯到的地方一样。而那是在我梦境里出现过千百次的地方。
可是,当我来到小径的尽头处,看到了那一座石牌坊的时候,我却害怕了起来。”

    “过了牌坊不远,就是那座油坊了。而油坊中有三个人在等我,他们会拷打我,
向我逼问一些事。我在被毒打之后,又被一个自己所爱的女人杀死,我真不敢再向
前走去。”

    “但是,我却又立即自己告诉自己:那是我前生的事,距今至少有好几十年了,
我梦中所见的所遇到的,是我以前的记忆,不会是如今出现的事实,我可以放胆向
前走过去。”

    “当我在贞节牌坊之前停下来的时候,那姓孙的已经气喘如牛地过来,脸上现
出怪异莫名的神情来,望著我,一到我近前,就道:”杨先生,你怎么啦﹖“我没
有回答他,只是向前大踏步走去。他紧跟在我的身边。”

    “不多一会,我就看到了围墙和油坊的烟囱。围墙和梦中所见的多少有点不同,
你看。”

    杨立群给我看第二张相片,相片是在油坊外拍摄的,可以看到围墙遮不住的油
坊建筑物,和那根看来十分碍眼的烟囱。

    杨立群指著照片上的围墙,道:“围墙可能倒坍过,又经过修补,你看,有些
地方是新的。但是贴墙脚的野草,几乎就和我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讲到这里,又以异常兴奋的神情,指著围墙过去一点的那两扇门,道:“看
到这两扇门没有﹖当时我,小展,就在这扇门前徘徊了好久,而当时,翠莲就在转
角处窥伺我。”

    那两扇门,在照片中年垭,十分残旧,的确已有许多年的历史了。

    杨立群紧接著,又给我看第三张照片,那是一个后院,堆著很多杂物和一包包
的豆子。几十年来,甚至连黄豆的包装法也没有改变过,用的仍然是蒲草织出来的
草包。

    院子里有很多人在工作。

    杨立群解释道:“小展那次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当时油坊不在
生产。现在有很多人在工作,可是院子的一切,全没有变。”

    我听过两个人详细对我叙述这个院子的情形,这两个人是杨立群和刘丽玲。虽
然他们讲述的只是他们梦中的情形,但由于他们讲得十分详细,所以,连我这时一
看这院子的照片,我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立群又给我看另一张照片,那是油坊之内的情形。他声音也变得急促,说道
:“你看,你看这石磨﹗你看这石磨﹗当他们三人毒打我的时候,我的血──”

    我大声纠正他,道:“小展的血﹗”

    杨立群道:“好,小展的血,曾溅在这个大石磨上。而我这时又闻到了那种熟
悉的气味,我在被打──小展在被打之后,就躺在这里,而翠莲,就是在这里,将
小展刺死的”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照片中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北方乡村油坊。这个油坊,在杨立群的
梦中,千百次重复地出现,实在是一件怪事,除了那是他前生的经历之外,不能再
有别的解释。

    杨立群也恰在这时问我:“对这一切,你有什么解释﹖”

    我道:“有。”

    杨立群对我回答得如此快,有点惊呀:“你有什么解释﹖”

    我道:“那是你前生的经历。”

    杨立群一听到我这样说,现出极高兴的神情来:“卫先生,你真和普通人不同,
是的,那是我前生的经历是我前生的经历。”

    接著,他一张一张照片给我看:“这口井,就是那另一个人对你说,翠莲在那
里看到倒影的井。”

    他又取过另一张照片:“这就是那一丛荆棘,也是你说过的,翠莲曾在这里,
不小心,给刺了一下。”

    最后,他指著的那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老人。那老人满脸全是皱纹,说不出有
多大年纪,手里拿著一杆极长的旱烟袋。

    我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梦中那个拿旱烟袋的”

    杨立群看出了我的吃惊,也知道我为什么吃惊,他道:“当然不是,那是另一
个老人,他姓李,叫李得富,今年八十岁了。”

    我“哦”地一声,对这个老人,没有多大的兴趣。事实上,那些照片,已足够
证明很多事情了,所证明的事,如此奇玄,超越生死界限,是灵魂和肉体关系的一
种延续,这许多问题,只要略想一想,就足以令人神驰物外。我思绪相当乱,竭力
镇定了一下,才道:“你找到了那些地方,可惜你无法证明曾发生过那些事。”

    杨立群不说话,只是望著我微笑。他的那种神态,令得我直跳了起来,叫道:
“你也已经证实了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杨立群“哈哈”笑了起来:“不然,我为什么替那个叫李得富的老人拍照﹖”

    我“嗖”地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杨立群道:“看到了那牌坊,
油坊之后,我就在多义沟住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个派来陪我的,紧张绝
伦,离开了我一天,到台儿庄去请示他的上级,结果回来之后,一声也不出,想来
是他的上级叫他别管我的行动。”

    “于是,我就开始了我的调查行动。在这里,我必须说明一点,我在多义沟住
的时间越久,对这个地方,就越来越熟稔,小展的经历,也更多涌进我的脑子。我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展家村,现在叫什么第三大队第七中队,我甚至可以记得,当初
我小展是怎么爬上那株老榆树去的。”

    “到了展家村,我就问那老年人,当时有没有一个叫展大义的,可是问来问去,
没有人知道。”

    杨立群讲到这里,我大声道:“等一等,你怎么知道小展的名字叫展大义﹖”

    杨立群道:“我一进展家村,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就像你一觉睡醒之后,自然
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叫卫斯理一样。”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杨立群道:“我甚至来到了村西的一间相当大破旧的屋子,指著那屋子:”展
大义以前就住在这里,有谁还记得他﹖“可是一样没有人知道。展家村的所有人,
全姓展的,是一族人,我问起他们是不是还有保留族谱,却被人狠狠嘲笑了一顿,
我又追问如今住在这屋子中的人,上代祖先的名字,可是说出来的也全不对。”

    “我已经找对了地方,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小展,也没有人知道翠莲,这真令我
发狂,我不断的向每一个人追问,并且说,如果有人能提供消息的,我可以送他们
生产大队每个中队一架收音机,可以送他们抽水机,总之是他们需要的东西,我都
可以送。

    这样,过了将近两个月,许多人,附近百余里的人都知道了,一天中午,一个
中年妇人,扶著李得富来间我。我和李得富对话全部用录音机录了下来,你要不要
听﹖“

    杨立群一面说,一面已取出了一具小型录音机来,望著我,我骂道:“废话,
快放出来﹗”

    杨立群取过一只盒子,盒中有几卷微型录音带,我留意到盒上全有编号,他取
过了第一个带,放进机内,按下了挚。

    我立时听到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讲的是鲁南的土语。如果不是我对各地方
言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根本听不懂。

    为了方便起见,我讲录音带上,杨立群和李得富的对话,一字不易,录在下面。
录音带中除了杨,李对话之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带李得富来的那个妇女。
另有一个鲁南口音也相当重浓的男人声音,那是陪杨立群的那个姓孙的。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26: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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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就是录音带上的对话:李:(声音苍老而模糊不清)先生,你要找一个叫
展大义的人﹖杨:(兴奋地)是,老太爷,你知道有这个人﹖李:(打量杨,满是
皱纹的脸,现出一种极奇怪的神色来)先生,你是展大义的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有
展大义这个人﹖杨:(焦急地)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你也别管我怎么知道有这个人,
我先问你,你是是不是知道有展大义这个人﹖

    李:俺怎么不知道,俺当然知道,展大义,是俺的哥哥﹗(神情凄楚,双眼有
点发直)

    杨:(又惊又喜,但立时觉出不对)老太爷,不对吧,刚才那位大娘,说你姓
李,展大义怎么会是你哥哥﹖孙:(声音很凶,指著李)你可别胡乱说话﹗

    李:(激动,向地上吐痰)俺才不扯蛋哩﹗俺本来姓展,家里穷,将俺卖给姓
李的,所以俺就姓李,展大义是俺大哥,俺哥俩,虽然自小分开,可是还常在一齐
玩,展大义大俺七岁。

    杨立群在这时,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掣:“我那时,拼命在回忆,是不是有这
样一个弟弟,可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或许,前生的事,要印象非常深刻才能记
得起来。”

    我没有表示异议,杨立群放开了暂停掣。

    杨:(焦急莫名地)你还记得他﹖李:俺怎么不记得﹖他早死哩(屈起手指来,
口中喃喃有词,慢慢地算)他死那年俺好像是韩大帅发号施令,是民国孙:(怒喝)
公元──

    李:(有点恼怒)俺可不记得公元,是民国九年,对哩,民国九年,俺那年,
刚刚二十岁,俺是属(想不起来了)

    杨:老大爷,别算你属什么,展大义他(声音有点发巅)他是怎么死的﹖

    李:(用手指著心口)叫人在这里捅了一刀,杀了的,俺奔去看他,他两只眼
睁大,死得好怨,死了都不闭眼───杨:(身子剧烈地发著抖)他死在什么地方
﹖李:死在南义油坊里,俺到的时候,保安大队的人也来了,还有一个女人,在哭
哭啼啼,俺认得这个女人,是镇上的“破鞋”。

    杨立群又按下了暂停掣,问我:“你知道”破鞋“是什么意思﹖”

    我有点啼笑皆非:“快听录音带,我当然知道﹗”

    “破鞋”就是娼妓。杨立群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所以才觉得奇怪。
而且我也可以肯定,那个在哭哭啼啼的“破鞋”,一定就是翠莲。翠莲的造型,在
刘丽玲第一次向我提及之际,我就知道她不是“良家妇女”﹗杨立群笑了一下,笑
容十分奇怪,道:“破鞋,这名词真有意思。小展也算是可怜的了,他所爱的,是
一个一个风尘女子﹗”

    杨立群对小展和翠莲当年的这段情,十分感兴趣,他又道:“小展是一个什么
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翠莲却久历风尘,见过世面,卫先生,你想想,这两个人碰
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而且作了一个手势,强烈的暗示他,别再在这个问
题上兜圈子,还是继续听录音带好。

    可是杨立群却极其固执,还是继续发表他的意见:“那情形,就像猫抓到了老
鼠,小展一直被玩弄,直到死。”

    杨立群在这样说的时候,面上的肌肉跳动著,现出了一股极其深刻的恨意。我
看了心中不禁骇然。

    第一次遇到杨立群,我就看出,杨立群有严重的精神病。在精神病学中,很常
见的病例是“精神分裂症”。而杨立群的情形,却恰好与之相反。我不知道精神病
学上,以前是不是有过杨立群这样特异的例子,只怕也没有一个专门名词。所以只
好姑妄称之为“精神合并症”。

    杨立群的症状是:他将他自己和一个叫小展的人,合而为一了﹗小展的感情,
在他身上起作用。小展叫一个女人给杀死,临死之前,心中充满了恨意,如今在杨
立群的身上延续。

    本来,这只是杨立群一个人的事,大不了是世上多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而已。我
那时由于不知道事态这样严重,向杨立群讲了刘丽玲的梦。

    那使得杨立群知道,杀小展的翠莲,就是某一个人。

    既然在精神状态上和小展合而为一,他自然也会将翠莲和刘丽玲合而为一。也
就是说,如果他知道了刘丽玲在梦中是翠莲,或者说,他知道了刘丽玲的前生是翠
莲,那么会对刘丽玲采取什么行动﹖毫无疑问:报仇﹗这种推论,看来相当荒诞,
但是在杨立群如今这样的心态下,却又极其可能成为事实。

    我庆幸只说了刘丽玲的梦,而未曾讲出做梦的是什么人,我也相信,杨立群没
有机会找出做相同的梦的人是刘丽玲。

    当时,我听得杨立群这样讲,一面心中骇然,一面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的这
种想法。我想了一想:“杨先生,你心中很恨一个人﹖”

    杨立群的反应来得极快:“是的。那破鞋﹗我曾这样爱她,迷恋她,肯为她做
任何事,可是她却根本不将我当一回事,她杀了我﹗”

    我听得杨立群咬牙切齿地这样讲,简直遍体生寒。我道:“杨先生,你弄错了,
那不是你,那是小展。”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33:53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杨立群跿地站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坐下,指著录音机:“听完之后,你就可以
肯定,以前确然有这件事发生过。”

    我点头:“我同意。不必听完,也可以肯定。”

    杨立群一字一顿,说得十分吃力,但也十分肯定:“我就是小展,小展就是我
﹗”

    我瞠目结舌,无话可说。我的反应还算来的十分快,我停顿了极短的时间,就
道:“你这种想法,是一种精神病───”

    我的话才讲到一半,他就十分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头:“我就是小展,小展就
是我﹗”

    他又将他的心态表达了一遍,接下来他所说的话,更令我吃惊。

    杨立群道:“而且,我假定在梦中是翠莲的那个人是女人,我还不知道她是谁,
只好暂时称她为某女人,这个某女人就是翠莲,翠莲也就是某女人﹗”

    杨立群在这样讲的时候,直瞪著我,紧紧握著拳,令得指节骨发出“格格”的
声音,看来,我如果是女性,就有可能被他当作是某女人。

    我吸了一口气,试探著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杨立群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嗯”地一声,杨立群立时接下去道:“你想问我,如果见到了某女人,会
怎么样,是不是﹖”

    我无话可说,只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表示我的确想这样问。

    杨立群跿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来十分怪异,像是他已经报了多年的深仇
大恨一样,有一股极大的快意。他一面笑著,一面高声说道:“要是叫我遇上了某
女人,要是让我遇上了她,那还用说,某女人曾经怎样对我,我也要怎样对她。”

    当杨立群在高声纵笑和叫嚷之际,我的全副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以致未曾觉察
到就在那时候,白素已经用钥匙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我一直瞪著杨立群,杨立群也一直瞪著我,我们两人都没有白素的进来。要不
是白素先开了口,我们可能很久都不知道。

    白素的声音十分镇定:“那个某女人,曾经对这位先生,做了些什么﹖”

    白素显然是听到了杨立群的高叫,才这样问。杨立群的精神极其不正常,白素
的话,令得我和杨立群都跿地震动了一下,杨立群立时向白素望去。眼光之中,甚
至充满了敌意。

    我忙道:“这位是杨立群先生,这是白素,内人。”

    杨立群“哦”地一声,神态恢复了正常,向白素行礼,白素伸出手来,和他握
了一下。杨立群向我望来,低声道:“卫先生,向你说一句私人的话。”

    白素十分识趣,一听到杨立群这样讲,立时向楼上走去,一面走,一面回过头
来向我说道:“我拿点东西,马上就走,门外有人在等我。”

    杨立群压低了声音:“卫先生,我将你当作唯一的朋友,所以才将这一切告诉
你,你明白───”

    我不等他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道:“我必须说明一点,当日,在简云
的医务所中,听你叙述了梦境,回来曾和白素讨论过。”

    杨立群的神情大是紧张:“那么她知道我就是小展﹖”

    我摇头道:“我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你经常做一个怪梦,绝想不到你的精神
状态不正常。”

    杨立群对我的批评,绝不介意,呼了一口气:“那还好。还有,她尊夫人是不
是知道某女人和我有相同的梦这回事﹖”

    某女人的梦,我就是因为白素认识刘丽玲而知道的。可是这时,我想到杨立群
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去找某女人,虽然以白素的能力而论,应付有余,可是何必替
她去多惹麻烦呢﹖所以,我在听到杨立群这样问之后,我撒了一个慌:“不,她不
知道。”

    杨立群“哦”地一声:“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冷冷道:“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至少某女人本身也知道。”

    杨立群闷哼了一声,又道:“我求你一件事,刚才我对你讲的一切,哪些照片,
你听过的录音,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

    我道:“当然,没有必要。虽然你搜集到的一切,证明了一种十分奇妙现象的
存在,证明了一个人的记忆,若干年后会在另一个人的记忆系统中出现。”

    我所用的词句,十分复杂,我自认这样说法,是最妥当了。

    可是,杨立群听了之后,却发出了连声冷笑:“洋人学中国人说的笑话,你可
曾听过﹖洋人忘了如何说”请坐“,就说:”请把你的屁股放在椅子上“”

    我多少有点尴尬:“一点也不好笑,而且和我刚才讲的话,不发生任何关系。

    杨立群道:“事实上,只要用简单的一个名词,就可以代替你的话。我证明的
奇妙现象是:人,有前生。”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3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杨立群跿地站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坐下,指著录音机:“听完之后,你就可以
肯定,以前确然有这件事发生过。”

    我点头:“我同意。不必听完,也可以肯定。”

    杨立群一字一顿,说得十分吃力,但也十分肯定:“我就是小展,小展就是我
﹗”

    我瞠目结舌,无话可说。我的反应还算来的十分快,我停顿了极短的时间,就
道:“你这种想法,是一种精神病───”

    我的话才讲到一半,他就十分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头:“我就是小展,小展就
是我﹗”

    他又将他的心态表达了一遍,接下来他所说的话,更令我吃惊。

    杨立群道:“而且,我假定在梦中是翠莲的那个人是女人,我还不知道她是谁,
只好暂时称她为某女人,这个某女人就是翠莲,翠莲也就是某女人﹗”

    杨立群在这样讲的时候,直瞪著我,紧紧握著拳,令得指节骨发出“格格”的
声音,看来,我如果是女性,就有可能被他当作是某女人。

    我吸了一口气,试探著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杨立群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嗯”地一声,杨立群立时接下去道:“你想问我,如果见到了某女人,会
怎么样,是不是﹖”

    我无话可说,只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表示我的确想这样问。

    杨立群跿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来十分怪异,像是他已经报了多年的深仇
大恨一样,有一股极大的快意。他一面笑著,一面高声说道:“要是叫我遇上了某
女人,要是让我遇上了她,那还用说,某女人曾经怎样对我,我也要怎样对她。”

    当杨立群在高声纵笑和叫嚷之际,我的全副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以致未曾觉察
到就在那时候,白素已经用钥匙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我一直瞪著杨立群,杨立群也一直瞪著我,我们两人都没有白素的进来。要不
是白素先开了口,我们可能很久都不知道。

    白素的声音十分镇定:“那个某女人,曾经对这位先生,做了些什么﹖”

    白素显然是听到了杨立群的高叫,才这样问。杨立群的精神极其不正常,白素
的话,令得我和杨立群都跿地震动了一下,杨立群立时向白素望去。眼光之中,甚
至充满了敌意。

    我忙道:“这位是杨立群先生,这是白素,内人。”

    杨立群“哦”地一声,神态恢复了正常,向白素行礼,白素伸出手来,和他握
了一下。杨立群向我望来,低声道:“卫先生,向你说一句私人的话。”

    白素十分识趣,一听到杨立群这样讲,立时向楼上走去,一面走,一面回过头
来向我说道:“我拿点东西,马上就走,门外有人在等我。”

    杨立群压低了声音:“卫先生,我将你当作唯一的朋友,所以才将这一切告诉
你,你明白───”

    我不等他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道:“我必须说明一点,当日,在简云
的医务所中,听你叙述了梦境,回来曾和白素讨论过。”

    杨立群的神情大是紧张:“那么她知道我就是小展﹖”

    我摇头道:“我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你经常做一个怪梦,绝想不到你的精神
状态不正常。”

    杨立群对我的批评,绝不介意,呼了一口气:“那还好。还有,她尊夫人是不
是知道某女人和我有相同的梦这回事﹖”

    某女人的梦,我就是因为白素认识刘丽玲而知道的。可是这时,我想到杨立群
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去找某女人,虽然以白素的能力而论,应付有余,可是何必替
她去多惹麻烦呢﹖所以,我在听到杨立群这样问之后,我撒了一个慌:“不,她不
知道。”

    杨立群“哦”地一声:“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冷冷道:“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至少某女人本身也知道。”

    杨立群闷哼了一声,又道:“我求你一件事,刚才我对你讲的一切,哪些照片,
你听过的录音,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

    我道:“当然,没有必要。虽然你搜集到的一切,证明了一种十分奇妙现象的
存在,证明了一个人的记忆,若干年后会在另一个人的记忆系统中出现。”

    我所用的词句,十分复杂,我自认这样说法,是最妥当了。

    可是,杨立群听了之后,却发出了连声冷笑:“洋人学中国人说的笑话,你可
曾听过﹖洋人忘了如何说”请坐“,就说:”请把你的屁股放在椅子上“”

    我多少有点尴尬:“一点也不好笑,而且和我刚才讲的话,不发生任何关系。

    杨立群道:“事实上,只要用简单的一个名词,就可以代替你的话。我证明的
奇妙现象是:人,有前生。”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38:26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我摊了摊手:“好,我同意。这是一个极了不起的发现,有如此确实证据的例
子,还不多见,你的发现,牵涉到人的生死之迷,牵涉到灵学,玄学种种方面──”

    我讲到这里,略顿了顿,才道:“你是不是要等白素走了,才继续听录音带﹖”

    因为看到他已将那小录音机收了起来,所以才这样问他。

    谁知道杨立群立时答道:“不。”

    我又道:“那你为什么───”

    我这样说的时候,指了指录音机,表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之收起来。

    我再也想不到杨立群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他道:“我不准备再让你听下去。”

    我跿地一呆:“那怎么行﹖我只听到了一半,那老人曾经确实知道当年发生的
事,我还没有听完,怎么可以不让我听﹖”

    杨立群不理会我的抗议,只道:“还有很多发现,更有趣,可以完全证明人有
前生的存在,确确实实的证明,不是模棱两可的证明。”

    杨立群的话,听得我心痒难熬。证明人有前生,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这个
发现所牵涉的范围之广,真是难以形容。而最重要的是可以肯定灵魂的存在。这是
我近年最感兴趣的问题,当然不肯放过一个能在这方面得到确实证据的机会。

    我连忙道:“那么,让我们继续听录音带,听完录音带之后,再───”

    杨立群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不,不再听,让你去保持你的好奇心。”

    我跿地一怔,杨立群又道:“你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像我的好奇心得不
到满足一样。如果你想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你就必须同时满足我的好奇心。”

    杀那之间,我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了。

    我心中怒意跿生,提高了声音:“杨立群,你这个王八蛋,你───”

    杨立群立时抢过了我的话头去:“卫先生,我是一个商人,我相信任何事,都
应该公平交易。”

    他在讲了这句话之后,压低了声音:“你告诉我某女人的下落,我讲全部我所
搜集得到的资料,毫无保留地交给你。”

    我已经料到杨立群的意图,这时,这个意图又自他的口中,明明白白讲了出来,
那更令得我怒意上扬,我不由自主地扬起拳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三下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响,白素来的时候,曾说门外
有人在等她,那自然是等她的人,觉得她进来太久,在催促她。

    同时,白素也自楼梯上走了下来:“怎么一会事,我好像看到有人丧失了他的
绅士风度。”

    我闷哼了一声:“去他妈的绅士风度。”

    杨立群用手指著我:“记得,我现在是杨立群,一个成功的商人,不是一个愚
蠢的乡下小伙子,你想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一定要付出代价。”

    我瞪著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杨立群已经收拾好一切东西,向我和白素挥
了挥手,,向门外走去。白素来到我的身前,大约这时我的神情,沮丧气恼到了极
点,所以逗得白素笑了起来:“咦,怎么了﹖看样子你打了一个败仗。”

    我有点啼笑皆非:“杨立群这小子───”

    我才讲了一句,外面又传来了两下按喇叭的声音,我道:“送你回来的是什么
人,好像很心急。”

    白素道:“刘丽玲。”

    送白素回来的是刘丽玲,这本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白素和刘丽玲本来就是好
朋友。可是这时我一听之下,整个人直跳了起来,像是遭到了电极。

    刘丽玲﹗刘丽玲的车子,显然就停在我住的门口,而杨立群,正从我住所走出
去。

    杨立群一走出去,一定可以看到刘丽玲。

    杨立群看到刘丽玲,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人生这样的遇合,不知每分钟有多
少宗。可是,他们两个人的情形却不同。

    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杨立群的前生是小展。

    杨立群要尽一切力量找寻的某女人就是刘丽玲﹗白素看到我神态如此异特,她
也怔了一怔,她可能还不完全明白,或者是我刚才向她介绍“杨立群”这个人的名
字之际,她未曾留意。可是这时,她看到了我吃惊的程度,她一定已经明白。

    她在杀那之间,神情也变得十分吃惊,以致我们两人,不由自主握住了手,白
素低声道:“他们两个──”

    我压低了声音:“希望杨立群走过去,没看见就算了。”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们出去看看。”

    我点著头,我们一起走向门口,推开门,一推开门,我们就呆住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4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我们所看到的情景,其实普通之极,不过是一男一女在交谈,一个在车内,一
个在车外,但是这一男一女,是杨立群和刘丽玲﹗我的心头怦怦乱跳,脸色泛白。

    看刘丽玲和杨立群两人的神情,显然由于初次见面,在有礼貌的交谈,但是我
却已像是看到了一种极其凶险的凶兆。

    这种看到凶兆的感觉,强烈之极。

    刘丽玲的前生,曾杀死了杨立群的前生,杨立群已经肯定地提到过,如果他找
到了某女人,他就要报仇。而如今,他就和某女人在讲话。

    当然,杨立群不知道如今在和他讲话的那个人就是他要找的某女人,但如果他
们从此相识,交往下去,他总会有知道的一天。而当他知道了之后,结果如何,真
叫人不寒而栗。

    一时之间,我僵立著,心中乱成一片,所想到的只是果报,孽缘这一类的问题。
本来,人海茫茫,杨立群和刘丽玲相识的机会,讲起或然率来,真是微乎其微。可
是,偏偏一个凑巧的机会,他们相识了,而他们的前生,又有著这样纠缠不清的关
系。

    我突然又想起,杨立群曾向我提及反证明的事,而他也根据反证,证明了他和
刘丽玲的前生。

    杨立群和刘丽玲,由于前生有纠缠,所以今生无论如何,总有机会相识。这样
的因果,如果反过来说,是不是一个人的一生,和他发生各种各样不同关系的其他
人,全在前生和他有过各种各样的纠缠﹖想到这里,我心中更乱,无法想下去。

    我只看到,白素想向前走去,但是神情犹豫,也走得很慢。我敢断定,她心中
一定在想著我所想的同一个问题。

    而眼前的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也好像讲得越来越投机,刘丽玲打开车门走出
来。

    刘丽玲本来就是一个极能吸引人的美女,这时,她只不过随随便便穿著一条白
色的长裤,和一件碎花衬衣。可是却衬的玉腿修长,织腰细细,再加上长发飞扬,
风姿之佳,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自心中发出赞叹声来。

    而杨立群一看到刘丽玲自车中跨出来,显然是整个人都叫刘丽玲吸引过去,他
双眼之中露出的那种光芒,简直就像是一个在热恋中的少男。我相信任何女性一接
触到这种眼光,就可以立时感到:这个男人,心中正对我感到极度的兴趣。所以,
我看到刘丽玲一接触杨立群的眼光之后,立时现出了一种矜持的神态,避开了杨立
群的目光。

    而杨立群,也显然压制著他心中的热情,维持著绅士的礼貌。

    当刘丽玲向他伸出手来之际,他们只是轻轻地互握著,而且立时松开了手。

    接著,我又听到他们在互相交换著名字,刘丽玲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杨立
群探进头去,看看车子。

    在这时候,我和白素两人,互望了一眼,只好苦笑。我们都想问对方一句话:
“怎么样﹖”可是都没有说出口来。

    我向前走去,尽力维持镇定,向刘丽玲挥了挥手:“原来你们认识的﹖”

    刘丽玲掠了掠头发:“才认识。他走出来,说女人不应该开这种跑车,我反问
他为什么,他讲了一些不成理由的理由。”

    杨立群在察看车子的仪表,听得刘丽玲这样说,自车厢中缩回身子来:“这种
高级跑车,专为男人驾驶设计。”

    刘丽玲一昂头:“我用了大半年,没有什么不对劲。”

    杨立群笑了起来:“当然,它可以行驶,但是它的优越性能,全被埋没。”

    刘丽玲侧著头,望著杨立群:“请举出一项这车子的优越性能。”

    杨立群道:“从静止到六十哩,加速时间是六点二秒,有一种更新型的,已经
进展到五点九秒,我看你就无法发挥这项性能。”

    刘丽玲的微笑,挂著一丝高傲:“要不要打赌试一试﹖”

    杨立群和刘丽玲虽然在争执,但是一男一女发生这样的争执,那正是感情发展
的开始。

    而我极不愿意看到杨立群和刘丽玲有感情发生。所以,当我看到刘丽玲一问,
杨立群像是迫不急待想要答应,我忙道:“不必赌了,刘小姐有高级驾驶执照,一
定可以发挥这车子的最佳性能───”同时,我又推著白素:“刘小姐刚才催了你
几次,你们一定有急事,你快上车吧。”

    我是想推白素上车,刘丽玲载著白素离去,那么,就算杨立群一看到刘丽玲就
双眼发光,也许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相遇的机会,那么,自然一切天下
太平了。

    白素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她一被我轻轻推了一下,立时想跨进车去。可
是,刘丽玲却一下把她拉住:“我不能送你去了,这位杨先生轻视女性,应该得到
一点教训。”

    杨立群随即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一副不以为然,只管放马过来的神态。刘丽玲
立时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杨立群也老实不客气地上了车,刘丽玲坐上了驾驶位,
关上了车门,向白素说了一声“对不起”。“轰”地一声,车子已经绝尘而去,转
眼之间,便已经看不见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4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我和白素像傻瓜一样地站著,一动也不动。两个人之间,我更像傻瓜一些。

    过了好半晌,白素才道:“他们认识了。”

    我重复道:“他们认识了。”

    白素又道:“他们相互之间,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苦笑道:“何止有兴趣﹗”

    白素道:“那怎么办﹖”

    我搓著手:“没有办法。刚才我想到过,由于他们前生有纠缠,今生一定会把
纠缠继续下去,所以,不论怎样,他们总会相识。”

    白素苦笑著,望著我:“我和你成为夫妻,是不是前生也有纠缠的缘故﹖”

    我叹了一声:“照我刚才的想法,岂止是夫妇,子女、父母、朋友,甚至邻居,
以及一切相识,更甚至是在马路上对面相遇的一个陌生人,都有各种因果关系在内。”

    白素的神情有点发怔:“那,是不是就是一个《缘》字呢﹖”

    我摊著手:“缘、孽、因果,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就是那样。”

    白素叹了一声:“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如果有了感情,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杨立群知道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白素打断了我的话头:“不要做这样的假设,要假设杨立群根本不知道。”

    我想了一想:“结果一样。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杨立群的前生是小展。在前
生,翠莲杀了小展。照因果报应的规律来看,这一生,当然是杨立群把刘丽玲杀掉。”

    白素跿地一震,叫了起来:“不﹗”

    白素平时绝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可是这时,她感到了真正的吃惊。不但是她吃
惊,连我也一样吃惊。

    一件可以预见的不幸事,可是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素道:“我们应该做点什么,阻止这件事发生﹗”

    我苦笑了一下:“白大小姐,你再神通广大,只怕也扭不过因果规律吧﹗”

    白素不断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我想了一会:“我们不必站在街头上讨论这件事,你想到那里去﹖”

    白素道:“本来想去买点东西,现在不想去了。”

    我挽著她,回到了屋子中,坐了下来,两人默然相对半晌。

    我道:“让刘丽玲知道,比较好些﹖她和杨立群交往会有危险﹗”

    白素苦笑道:“怎么告诉她﹖难道对她说,和杨立群维持来往,结果会给杨立
群杀掉﹖”

    我被白素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样对她说,我们可以提醒她,杨立
群就是她梦里的小展﹗”

    白素道:“那有什么作用﹖”

    我道:“有作用,她自己心里有数,她前生杀过小展,小展今生是杨立群,有
前世因果的纠缠,杨立群会对她不利。她如果明白,就不会和杨立群来往,会疏远
他。”

    白素苦笑著,望著我,她的神情也十分苦涩:“如果有因果报应这回事,难道
可以籍一个简单的警告就避免﹖”

    我呆了半晌:“恐怕不能。”

    白素道:“既然不能的话,那我们还是───”

    我不等她讲完,就接下去道:“那我们还是别去理他们好。”

    白素喃喃道:“听其自然﹖”

    我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听其自然。”

    白素叹了一声:“听其自然﹗事情发展下去会怎么样﹖我们已经预测到会有一
个悲惨的结局,但是却无能为力,等到惨事发生之后,我们是不是会自咎﹖”

    白素问的,正是困扰著我的问题。但是我没有答案。我相信白素也不会有,任
何人在我们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有什么答案。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会很不舒服,但我想不必内疚,因为事情并不是我们促
成的,前世的因果纠缠,今生来了结,那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不是任何人力所能
挽回的。”

    白素又叹了一声,说道:“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我还想做一点事。”

    我用疑惑的眼光她,白素的神情很坚决:“我要尽一切可能了解她和杨立群之
间感情发展的经过,和他们相处的情形。”

    我瞪著眼:“那又有什么用﹖”

    白素道:“现在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希望在紧要关头,尽一点力,尽可能阻
止惨事的发生。”

    我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照白素的计划去做,也不会有害处。我道:“可以,最好不要太著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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